老唐坐在唐露的墓前,胸前系着一个白色麻袋,眼神呆滞。他的独腿直直地伸在斜前方,触目惊心。我们依次上前,把用白布包着的钱丢进麻袋,然后离开。
我前面的是一个老人,颤巍巍的,她丢完钱转身的时候,我才把她认了出来。
“陈老师?”
她看着我,枯瘦的脸看上去很深邃,不知是因为衰老,还是因为哀戚。她抖动着干瘪的嘴唇,对我说:“你也来了,你来参加唐露的葬礼。唐露是我最好的学生,却过得最惨,现在埋进土里,比我都早。但你不知道,她这么惨淡的一生,可怜的结局,都是你造成的。”
我一愣,疑心陈老师是不是年老昏了头,摇头说:“从小学毕业起,我就没有再见过她了。”
陈老师却不再说话,身子佝着,在冬雨里慢慢走向自己的那间破屋。
她离开了,她的话却像是一层阴影般笼住了我。我把羽绒服的帽子戴上,缩着脖子回家,母亲正在火炉边烤火,问我:“你把钱给老唐了?”
我点点头,然后问母亲:“对了,老唐的腿,是怎么断的?”
母亲眯着眼睛想了一会儿,火炉因失去了拨弄而变得暗红,青色的烟雾升腾。“好多年了,”她说,“不过这事我记得很清楚,因为他出车祸,正巧是你生大病那天。你小时候淋雨生了场大病,你还记得吗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