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大将军的意思是——”高殷没有把话一下说完。他开始打量斛律羡,从生满老茧、左右均带扳指的那双大手,往上一直看到朔风吹出的顽固腮红。这位久镇长城的将军与父皇同岁,但细长如线的那双棕色眼眸,却闪烁着堪比少年的亮光。他真不像是那种会诋毁同僚、而且是邻近防区战友的那种人。“——大将军的意思是,王侍中的战果,有可能掺了麸糠?”
“胡天在上,臣绝不会污蔑边陲栋梁。”斛律羡猛地扬起下巴,居然以自己信奉的祆教神祇之名发了誓。疤痕遍布的印堂之上,三条抬头纹骤然变深,宛如刀刻:
“臣相信王侍中的斩首数目,也相信缴获的戎狄军械无有虚报。陛下,臣的意思是,朔镇近三个月取得的战果,与往年同期相比,显得有些过高。”
“这样来看,王侍中倒是个有为之人。”高殷紧绷着的肩膀一下子放松下来。他假装没有注意到姑父杨愔的轻咳,以及左手边从北往南排第二的那位投来的严厉目光,惬意地开始咧嘴轻笑: