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深了,两位客人都已经动身。屋子里只剩下克利斯朵夫和苏兹,他对老人说:“现在我要为你一个人弹琴了。”
他坐在钢琴前面——像对着心爱的人那样地弹奏。他弹着最近的作品,把老人听得出神了。他坐在克利斯朵夫旁边,眼睛老盯着他,屏着气。他那颗慈祥恺恻的心,连一点儿极小的幸福都不忍独享,他不由自主地反复说着:“唉!可惜耿士不在这儿!”
克利斯朵夫听了可有点儿不耐烦。
一个钟点过去了:克利斯朵夫老在那里弹着;他们一句话都不说。克利斯朵夫弹完了,他们还是不作声。一切都很静:屋子,街道,都睡熟了。克利斯朵夫转过身子,看见老人哭着,便站起来拥抱他。两人在恬静的夜里低声谈着。隔壁屋里的时钟,嘀嘀嗒嗒的声音隐约可闻。苏兹轻轻地说着话,抱着手,身子往前探着一点儿;因为克利斯朵夫问到,他便讲着他的身世,他的悲伤;他老防着自己,唯恐流露出叹苦的口吻,他心里真想说:“我错了……我不该抱怨的……大家都对我很好……”